你可以选择死,真的。 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,而且死并不可怕。 但这应该是放在最后的选择,所以一切还有些许剩下的时间,你不妨来听人讲讲故事吧。 你知道精神病吗。 你应该晓得的,这是个频繁出现在影视和书籍里的词,我相信你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,脑海里就已经浮现出了蓝白病服,以及一群瘫着半边脸,流着口水的病人。 我就是你脑海里所想象的这种人。 没想到吧,这篇回答,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写的。 你能晓得我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吗,倘若世界上真的有鬼的话,那我想我一定是有阴阳眼。 因为我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幻觉和幻听。 当我走在路上时,当我侧躺在床上时,我总会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。 你知道吗,这种声音是不存在的,但又的的确确出现在了你的脑子里,它们无法停滞,且永远重复。 哪怕我用棉签塞住耳朵,或者是拼命地拿脑袋去撞墙,都没有用。 有时候我还会听见一整夜的呢喃。 死吧,去吧,去死吧。 我脑子里的幻觉也极端压抑,我常能看见那些死人,满脸僵青地站在屋子的角落里,或者是藏在山上的树林里,只探出一张脸。 这些死人当中,有我的爷爷奶奶,有我的亲人,还有一些,是我过去所了解并尝试去挽救的咨询者。 当然他们后来并没有得到拯救,于是都选择了放弃生命。 我其实还记得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,怎么可能不记得呢。 我没有完整的生活能力,很多时候我感觉我陷入了一种灵魂上的瘫痪,我可以蜷缩在箱子里,然后一动不动,哪怕我会饿死,或者会腐烂。 还有些时候,我分不清虚实真假。 我曾经做过噩梦,醒过来第一时间往自己身上来了一刀,这个撕裂的伤口至今还有伤痕。 而这仅仅是为了确认真实。 我没有朋友,没有可以说话的人,现实中绝大多数的时间里,我都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沉默。 或者是出门,独自在路上行走着。 只有偶尔,我会跟幻觉说话,当然那显得很滑稽,一个人抬起头对着空气挤眉弄眼的画面。不过这也很无聊,因为那些幻觉从未回应过我。 是不是很新奇。 在我这个年纪,人们都在拼命地追逐生活,实现自我价值。 而我脱了衣服裤子,在一片油菜地里裸奔。 甚至我要来知乎写个回答,都还得挑清醒的时候。 你的家人或许只是对你感到失望,但我想,爸妈也许会幻想过,假如我这个孩子从未出现过就好了。 这就是我的现状。 而在很多年前,我还不是这样的时候,一切又是另一番样子。 那时的我,在做着我最喜欢的工作,自恃是了不得的人间菩萨,以使命感要拯救那些咨询者脆弱的心。那时我有很喜欢的恋人,还有充裕且快乐的生活。 父母常常以我为傲,我周围的人热烈而又真诚。 但这些东西就像是夏天的雪。 仅一夜之间,就被风吹得了无踪影。 我想你可能已经在好奇,是什么让一个常人变成了精神病,但这些事已经没有去提及的必要了。 我只想告诉你的是,我还活着。 过去我遇见过很多和你怀揣着一样念头的人,大家都在这个社会饱受伤害,带着浑身的创口,又迷茫又绝望地行走在人生当中。 这些人里面有一部分死了,还有一部分活着。 所以我晓得,劝慰对于你而言,毫无意义。 你想的没错,生活的确没有意义,这样的生命也充满了痛苦。但这就是现实,而现实是什么呢。 现实就是,我在幻觉中也晓得,兜里绝不会掏出百元大钞,桌子上也不会有生日蛋糕。 现实就是,我们绝大部分人,都拥有着贫瘠且无能为力的一生。 甚至于现实就是,你今天死,和三十年后死,没有区别。 但也就是在这样的现实里,我要告诉你,我还活着。 你说让人给你指一条明路,但我们彼此心里都清楚,这里没有人能够给予你明路,你也无处去追寻。世界上的问题,不是我告诉你该如何去做,就能够解决的。 就像你问生活为何这么难,我会告诉你,生活本就是这样。 所以我不是那个指路人。 我能做的,只有告诉你,你的生活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。你还有时间,一切也都还有来得及的可能。 你也可以去选择死,不论是今天还是明天,晴天还是雨天。 死都是一件最简单的事,太简单了。 但生,能够带来死所无法带来的东西。 我说了,我不会劝你,我也没有点化你的能力,我唯一能做的,就是像这样平静地告诉你,我还活着。 就好像我们坐在一起,抽着烟看月亮,或从高高的山崖跃下。 如梦似幻。 在最后,我想你会问我,生能够带来什么东西,是死亡所无法拥有的,为什么这么痛苦了,还要活着。 我想,这个答案也随文章的结束而一并送给你吧。 活着,能够给人以通往幸福的可能。 我们不是为了幸福而活着,是为了这种可能,而活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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